中国教育不平等的实证研究—基于高考
入学数据#
李卓然，谢添，曾勇，李平**
基金项目：2009 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电子科技大学项目（103.1.2E022050205）
作者简介：李卓然，（1990-），男，电子科技大学 管理-电子工程复合培养实验班本科生，主要研究方向：
金融学。
通信联系人：曾勇，男，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院长，研究方向：公司
财务与资本市场、金融工程. E-mail: zengy@uestc.edu.cn
5 （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成都 610054）
摘要：受教育权，作为个体向社会上层流动的主要途径，其公平性是社会公平的基本准则之
一。通过分析某985 高校2009 级本科生高考录取资料，本文以学生的家庭城乡类别、高考
成绩和录取专业为主要研究变量，通过多变量回归，发现城镇考生的分数显著高于农村考生，
且城镇考生可能具有更大的优势进入热门专业。实证研究还发现，由于城镇考生拥有更多的
10 教育资源、更强的获取信息能力，因而具有显著优于农村考生的受教育成果。
关键词：教育不平等；城乡差别；高考分数；入学录取
1 引言
教育的公平性是一个关系到社会各个阶层利益的问题，也是广为社会舆论所探讨的公众
话题，更是社会追求公平的基本准则之一。其中，受教育机会是否均等是教育是否公平的核
心内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定义，教育机会均等通常指“各族群
35 接受学校教育的学生，在总学生数中所占的比例，应与各该族群在同一年龄人口中所占的比
例相等”，其主要原则是为了改变处于不利地位的社会阶层的教育状况。查尔斯·赫梅尔
（1983）[1] 进一步指出“教育机会均等意味着任何自然的、经济的、社会的或文化方面的
低下状况，都应尽可能从教育制度本身得到补偿。”
但是，大量的研究表明，当中国的教育随着经济的增长而扩张时，教育不平等程度也日
40 渐加剧。张玉林（2006）[2] 在《中国教育不平等状况蓝皮书》指出，中国教育在城乡之间、
地区之间、学校之间、阶层之间的差距仍有不断加大的趋势。事实上，国家公布的统计数据
显示，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教育拨款预算存在巨大差异[3]。颜敏和王维国（2010）[3]在对
教育不平等的测度与分解的研究中指出，地区发展水平的差异会导致教育过程的差异，也必
然地导致教育成果的差异。张玉林（2003）[4]在他关于教育资源城乡分配不均的研究中也指
45 出，尚且不论发达地区各类国家级重点学校和偏远地区希望小学的巨大差异，仅仅是北京城
区耗资数亿元打造的豪华小学与城郊散布的“民工子弟学校”这两幅高下立判的现实图景，
就足以体现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现象。上述研究意味着在经济和社会的不平等急剧扩大的过
程中，教育并没有发挥缩小这种不平等的作用，反而因为其自身的不平等而成为扩大整个社
会经济不平等的潜在动因。
50 需要指出的是，已有的对教育不平等问题的实证研究所使用的样本多为宏观数据。如杨
俊和李雪松（2007）[5]通过采用31 个省份的宏观经济与教育指标数据，以教育基尼系数来
量化地区间经济发展不均衡与教育不平等之间的关系。石绍宾（2008）[6] 也使用宏观统计
数据来对城乡基础教育不平等与收入差异进行实证分析。那么，一个有趣的问题就是：如果
从微观的角度来考虑，即以单个学生作为统计样本，对他们的高考成绩、城乡类别、专业选
55 择等属性进行描述性统计和多变量回归，会出现什么结果呢？是否会与宏观分析的结论大体
相同抑或会发现新的问题？我们认为从这个角度上看，会有新的发现。作为刚刚通过高考的
选拔进入了高等学府的本科生，我们对当前时期的高考制度、高考分数、专业选择等因素更
为熟悉，因此我们的研究与已有的宏观分析有着不同的视角。另一方面，作为微观样本中众
多考生的一份子，我们进入大学学习三年后，回顾那一次人生的转折点时，更能够从考生的
60 角度来理解和评判考生们所做出的选择，以及背后深层次的动因。
我们对于教育不平等的理解一方面来自于社会常识。如城乡二元化体制使得优质教育资
源更多的集中于发达地区和大城市，而一个人的发展主要由先天禀赋和后天教育条件所决
定，贫富差距只是财富水平上的差别，但教育不平等则导致了后天教育条件与财富水平相挂
钩，切断了个人在社会中向上流动的机会。因此，教育不平等可能是比贫富差距更为重要的
65 制约中国发展的因素之一。另一方面，我们通过与来自全国各地不同家庭背景同学们进行交
流，提出了如下猜想：中国存在教育不平等现象，具体表现为第一，城镇考生由于享有更多
的教育资源而有着更好的受教育成果；第二，由于享有教育资源不平等而导致高考分数的差
异，城镇考生相较农村考生更容易进入考生偏好的热门专业。为了检验这些猜想，我们使用
大量学生个体作为统计样本，对个体属性差异进行回归分析。因此，本文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70 是，如何合理的度量考生的受教育成果、享有教育资源的多少，以及选择合适的变量、建立
合理的模型来揭示出中国教育所存在的不平等问题。
2 研究假设
我们认为，有如下两个因素可能会成为教育不平等的表现。
第一、由于中国农村与城市经济发展的不均衡，家庭城乡类别是能够区别社会资源享有
75 情况的有说服力的变量。另一方面，高考分数作为我国现阶段衡量考生文化素质的最重要标
准，同时分数本身具有量化及连续变化的特点，因此我们用高考分数来衡量考生的受教育成
果，也就是说，用来衡量与之对应的享有教育资源的情况1。对于使用高考成绩作为反映学
1 在这里，我们用高考分数作为衡量考生享有教育资源情况的代理变量，而生的实际受教育成果，即享有相应教育资源后所对应产生的受教育成果，刘精明（2006）[7]
论述了高等教育实际公平性的问题，并指出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作为个人在社会中向上流动的
80 途径，在社会中仍是稀缺资源。虽然高等教育入学的机制复杂，但是主线是清楚的，能够较
好的反映出教育不平等的现状。
首先，因为教育资源的分布不均衡2往往与经济发达程度相联系，城市有更集中的财富、
更高的收入、更好的基础设施和福利、更丰富的社会、文化、信息等资源，因此教育的优质
资源，诸如优质的教师、现代化的学校硬件设施、以及随之而来的先进的学校管理理念等会
85 自然地向城市集中3。在享有更好的教育资源的情况下，城市考生可能具有更高的高考分数。
其次，Adrian E. Raftery & Michael Hout(1993) [8]提出的“最大限度地维持不平等”假设
（通常称为MMI 假设4——Maximally Maintained Inequality）认为，只有当上层阶级在特定
教育阶段的教育需求达到饱和状态的时候，基于阶级出身的优势比才会下降，否则不平等将
继续维持和扩大。那么，在中国社会中，由于优质教育资源无法得到普及，处于社会及经济
90 优势地位的城市阶层将使用各种资源来确保后代获得该种程度的教育。这也导致了农村及城
市之间较大的教育水平差距，对来自于城镇和农村的考生受教育程度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此外，从具体资源分配的角度来说，城镇考生拥有更好的教师、更完善的设施。张锦华
（2008）[10]指出，这些优质资源也是在不断流向经济更加发达、行政级别更高的地区。比
如一个乡级中学的老师如果教学出色就会被调到县级中学，而县级中学优秀教师又会流向城
95 市里的中学。所以我国的现状就是经济越发达的地方特级教师越多，而经济相对较落后地区
的教育资源越来越差5。对于城乡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朱迎春和周志刚(2006) [11]、张
素，如城乡属性、家庭收入等的显著影响。我们将这些因素统一放入“高考分数”这个变量中，在后面的
模型设定中，我们会加入城乡属性、东西部差异、性别等变量作为解释变量，从而把这些可以衡量的因素
剥离出来以具体研究。而如家庭收入等无法衡量的因素，我们仍将其归因于“高考分数”这个变量中。
2 翟博（2006）[9]指出：“教育均衡实质上是指在教育公平思想和教育平等原则的支配下，教育机构和受教
育者在教育活动中有平等待遇的理想和确保其实际操作的教育政策和法律制度。”宏观层面是社会教育总
供给与总需求的均衡，中观层面是教育资源配置的均衡，微观层面是教育过程在学校教育中的体现，包括
内部教学资源配置等的均衡。在本文中，均衡的概念指的是中观层面，教育资源配置的均衡。
3 张玉林（2004）[4]在《中国教育不平等状况蓝皮书》中指出：由于城乡间经济发展水平不均衡和财政来源
的差异，城乡二元分割的教育体制导致城乡义务教育资金投入的严重失衡。1999 年，全国城乡学生义务教
育阶段的人均经费差距为3.1 倍。在小学阶段，上海市与贵州农村之间经费差距达11 倍，分别为3356.9 元
和326.3 元。在初中阶段，北京市与贵州农村自建经费差距达12.4 倍，分别为5155.2 元和416.7 元。由于
农村地区初中和小学的管理责任在县以下，在90 年代末期，农村义务教育资金的政府投入部分，中央、
省、地级市三级合计承担不到15%，而乡镇级政府负担了78%，这部分投入可能占到乡镇财政支出的70%
左右。在2000 年之后的数年间，考虑到向农民筹措教育资金的行为受到限制，农村中小学的教育经费更
加紧张，诸多差距可能并没有缩小，甚至是再度拉大了。
4 MMI 假设是Adrian E. Raftery & Michael Hout 在对爱尔兰教育分层和教育扩张进行研究时提出的假设。
虽然我国与爱尔兰的教育体制不同，但在我国现行的教育体制下依然可以适用。如徐静（2010）[13]就MMI
理论假设在中国教育城乡分层持续存在问题中的应用，进行了讨论。
5 城市往往意味着资源集中、机会更多、收入更高等。对于教师资源向城市流动的问题，李淼（2010）[14]
在其关于城乡二元结构和教育公平的研究中指出，由于城乡教师间晋升机会和工资待遇的巨大差异，城市
里的学校特别是“重点学校”吸引力大批优秀的师范本毕业生，甚至是研究生，还有的学校聘请了外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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