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不止一次说过,马克思主义另一个名词叫共产主义(第3卷第173页)。怎样对待社会主义与怎样对待马克思主义,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前者主要表现在实践中,后者主要表现在理论上。怎样对待社会主义,关键是如何认识和处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如何对待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这些问题是伴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全过程、关系改革发展全局的我们必须不断探索和回答的重大问题,也是新时期思想解放的重点。甚至可以说,这个问题如果解决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解放思想的任务也就基本完成了。
我们党大力倡导和推动解放思想,其目的是以思想的解放和观念的转变推进经济社会的发展,必须借鉴国内外经济社会建设的一切理论和经验,尤其是有关反映市场经济共同规律的理论和经验。正如邓小平所指出的,中国要谋求发展,摆脱贫困和落后,光凭自己的经验和教训还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发展国际间的交往,吸收国际的经验(第3卷第266页)。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是世界各国面临的共同课题,经验教训非常丰富。特别是一些发达国家,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积累了许多经验,产生了一系列理论成果。无视这些经验和理论成果,试图一切都独辟蹊径,另搞一套,是不可取的,也是行不通的。我们决不能照搬那些反映资本主义本质属性的经济政治制度和思想理论体系,但对于其中反映了社会化大生产和市场经济一般规律的理论观点和体制设计,则可以也应该立足于我国国情,通过分析、借鉴和吸收,使其成为能与我国社会主义制度有机结合而不相抵触的有益成分。正因为如此,邓小平反复强调,要“学习资本主义国家的某些好东西”(第2卷第211页),“西方好的东西,应该借鉴学习”(第3卷第373页)。他问道:为什么一谈市场经济就说是资本主义?“只要对发展生产力有好处,就可以利用。”(第3卷第203页)他深刻指出:“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第3卷第373页)“把改革开放说成是引进和发展资本主义,认为和平演变的主要危险来自经济领域,这些就是‘左’。”“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第3卷第375页)
大胆借鉴和吸收国内外已有的经验、理论,与解放思想并不矛盾。它不是拘泥于某一学派的具体论断或特定国家的个别做法,而是立足国情,坚持开放思维,对有价值的不同学派的理论观点和不同国家的经济社会体制机制进行比较研究,合理取舍,择善而从,是为总结出科学发展的规律性认识服务的,与解放思想的目的完全一致。实践证明,借鉴一切有益的理论和经验是推动思想解放不可或缺的手段,也是促进理论和实践创新的不竭动力。解放思想,要找到灵蛇之珠,不能漠视客观规律,不能与科学较劲。对那些已经被实践反复证明是反映客观规律、具有科学成分或行之有效的东西,不论其始作俑者是谁,都不能以解放思想为名,硬要与它拧着来,对着干。不分青红皂白,搞“唯成分论”,对某一品牌的理论和做法一概加以排斥,看似无所畏惧,实则作茧自缚,与解放思想的要求恰恰背道而驰。
马克思指出:“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资本论》第1卷第8页,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这句名言生动地说明,人类社会的发展是有共同规律的。这正是欠发达国家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必须充分研究和借鉴发达国家经验和理论的根本原因所在。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文化和社会建设还比较落后,迫切需要积极研究和借鉴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一切具有普遍意义的科学的做法、经验和思想,不断深化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在解放思想的过程中,绝不能否定人类千百年来创造的任何文明成果,绝不能无视规律的客观存在。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把客观规律和科学原理当儿戏,一定要坚车渡河、骏马力田,那不是解放思想而是不折不扣的胡思乱想。
解放思想,要破除一切迷信,拒绝对任何思想、经验和做法的盲目推崇、教条理解以及机械照搬,但这决不是要把其合理成分和科学因素统统扫地出门,决不是要否定一切,不应盲目排斥包括西方在内的国外有益经验和理论。否则,解放思想就会变成匹夫之勇,就会变成怀疑一切的虚无主义。“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这也瞧不上,那也不入眼,变相画地为牢,这与迷信殊途同归,其害无穷。
4.解放思想的根本要求是树立实践的权威
解放思想,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既是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和理论问题,也是一个重大的认识问题和实践问题。教条主义的基本特征,是主观与客观相分裂,认识与实践相脱离。邓小平针锋相对地指出:“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就是实事求是。”(第2卷,第364页)他反复强调,要提倡实事求是,不要提倡本本。我们改革开放的成功,不是靠本本,而是靠实践,靠实事求是(第3卷第382页)。在谈到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时,邓小平深有感触地说,没有前几年的实践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件,写出来也不容易通过,会被看作“异端”。“我们用自己的实践回答了新情况下出现的一些新问题。”(第3卷第91页)在邓小平看来,“离开自己国家的实际谈马克思主义,没有意义。”(第3卷第191页)
解放思想,最根本的是要坚持实事求是、一切都要从实际出发的原则,树立实践的权威。唯物辩证的实践观是马克思的首创,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基石。它强调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强调实践是一切认识包括理论的基础,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唯一标准,强调理论要为实践服务、解决实际问题。邓小平的思想与“老祖宗”的一脉相承,他指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是检验路线、方针、政策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第3卷第28页)他认为,解放思想,突破对马克思主义的教条理解,树立实践的权威,就是要“紧紧抓住合乎自己的实际情况这一条”(第3卷第261页),牢固坚持认识的反映性、客观性原则和实践标准的惟一性原则,正确处理理论与实践、主体与客体、主观与客观的关系,在充分尊重客观实际的基础上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就是一切理论是非的判定必须把实践作为惟一尺度,“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第3卷第372页);一句话,“拿事实来说话”(第3卷第155页)。
改革开放以来,就全党来说,思想不断解放,取得了巨大成绩,但实践的权威还有待进一步确立。正因为如此,30多年来,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符不符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新成果与马克思主义是否一脉相承,诸如此类实践与理论上的争论,或明或暗,时起时伏,始终没有停止过。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也不会停止。要深化改革,推动发展,就要进一步端正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继续解放思想,不断突破对马克思主义的教条理解,在全党真正树立起实践的权威,不断提高广大党员特别是党员干部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自觉性。
5.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条件
创造是人类的本性。按说,世界上没有比人类的思想更奔放不羁的了。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则向世人昭示,我们民族的创造力虽然有过低潮,但从来没有衰竭过。为什么一段时间以来思想的解放在我国却成为一个大问题?
邓小平一针见血地指出:思想不解放,“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形成的”(第2卷第141页)。邓小平说,民主太少,好的意见不那么敢讲,这种状况不改变,怎么叫大家解放思想,开动脑筋?因此他强调:“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条件”,“我们要创造民主的条件,要重申‘三不主义’:不抓辫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宪法和党章规定的公民权利、党员权利、党委委员的权利,必须坚决保障,任何人不得侵犯。”(第2卷第144页)
从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算起,新时期思想解放的号角已经吹响30多年了。相关的一些基本道理并不深奥难懂,而且是讲了又讲,解放思想却仍然任重道远,要再三再四地强调。究其原因,一个重要的方面,是实践无止境,解放思想也无止境。但根本不在这。否则其他国家一定也经常号召官员和民众解放思想。在这个世界上,从事实践活动的毕竟不只是我们中国人。然而,网上中英两种文字搜索的结果,与“解放”沾亲带故的,只有美国总统林肯发表过《解放宣言》。可这是一项旨在使美国南部叛乱州的黑人奴隶成为自由民的法令,与“思想”无关。种种迹象表明,国外似乎并不特意强调解放思想。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外国人的思想就一定比我们的僵化。比如,面对上个世纪30年代的大危机,罗斯福推行“新政”大刀阔斧,毫不手软。再比如,有关发展的观念,人家也在一代一代更新。
其实,邓小平说的很清楚,思想的解放,不仅是主观努力的结果,更是一系列客观条件的产物。思想解放不解放,它不取决于或主要不取决于个人的品德、能力和思想认识水平等主观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客观的政治环境,主要是邓小平所说的“民主的条件”如何。解放思想要真正落到实处,成为常态,不仅需要动员全党上下和整个社会积极思考、大胆探索、勇于创新,更需要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和决策部门持之以恒地以海纳百川的博大胸怀,虚心倾听不同的声音,更需要在坚持正确政治方向的基础上加强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建设,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逐步放开思考和探索的范围,真正落实宪法和党章等有关公民和党员权利保障的制度与规定。
人的认识有其自身的规律。解放思想不是无视规律、拔苗助长,搞思想的大跃进,而是激励人们冲破阻碍思考、探索的政治羁绊。民主则是从根本上消除这一羁绊的利器。民主条件本身不可能产生任何思想、理论、观点,但它的状况如何,却直接制约着新的思想、理论、观点的形成和发展。所有思想、理论、观点都是一把双刃剑,既可能成为人们认识深化的入口,也可能成为阻滞人们思考、探索的障碍。良好的民主条件,鼓励创新、倡导争鸣、保护异见,能够在较大的程度上使思想保持自由、创造的本性,并按照自身的规律蓬勃发展,能够比较有效地保障人们在实践的推动下不用扬鞭自奋蹄,自主自觉地打破思维定势和理论束缚,积极进行思考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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